太子奶债权人大会召开:债权人自称“被夺权”
太子奶债权人大会会场有大量警察和军人看护,入场要检查代表证和身份证,还要检查随身携带物品,不允许带大件行李包裹、各种液体或易燃易爆危险品,相关录音、录像或摄影设备也被禁止带入场内
仍被羁押的李途纯通过代理律师翟玉华提出一个回归太子奶的方案:只要能重新接手生产经营权,在株洲市委市*府的支持下,他保证半月之内安定债权人情绪,一个月之内恢复生产,第一年完成销售额10亿元,第二年完成销售额20亿元,第三年完成销售额30亿元
在12月4日上午的太子奶债权人大会上,曾健文没有提出自己主张的机会。
整个过程都被他们操控了,他们讲完了,债权人听完了,会就开完了 。在当日下午接受本报采访时,曾健文表达了自己对高科奶业和株洲市*府的不满。
曾健文是湖南亿诚投资有限公司董事长,也是众多太子奶债权人之一。在进行债权人登记时,他申报了6000多万元债权,最终核准金额为900多万元。 如果按照破产管理人放出的话来计算,太子奶破产后,我只能拿回几十万元,其他的就打水漂了。 他说。
这显然不是曾健文想要的结果。在接受本报采访时,10余名债权人都表达了与他相同的想法。他们希望高科奶业停止推动太子奶破产重整,让李途纯的创业团队重新接手太子奶,让李途纯偿还所有债务。
还原大会现场:没有议事,也没有选举
整个会议就是走过场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株洲籍债权人说, 《会议须知》说要确保大会的正常秩序和议事效率,又规定发言须经审判长许可、其他人不得发言和提问。请问,我们只有听他们讲的份,这算什么秩序?这算什么议事?
太子奶债权人大会在湖南省株洲市体育中心羽毛球馆召开,大约9点半开始,12点结束。
曾健文说,会议始终充满紧张气氛。当他8点多来到球馆入口处时,发现参会者正排队入场,至少有三四十个穿深蓝色警服和绿色迷彩军服的人站在附近。
入场要检查代表证和身份证,还要检查随身携带物品,不允许带大件行李包裹、各种液体或易燃易爆危险品。由于工作人员的疏忽,有人代表证上未填写身份证号码,结果被挡在门外,经过与工作人员长时间交涉,得到确认后才被允许入场。
代表证是11月3日领取的。曾健文说,直到领证时,他才知道每位债权人只能领取一个入场证,随他同来株洲的法律顾问因此无法进场。同时,他还领到一份《会议须知》,从中了解到会场不允许录音、录像或摄影的规定。
多名参会者说,为了防止代表录音、录像或摄影,安检人员打开代表们随身携带的包裹,还检查了他们的衣服口袋,相关录音、录像或摄影设备被禁止带入场内。
《会议须知》要求参会者进入会场后关闭移动通讯工具,但曾健文发现这一条规定有点多余,因为会场内的手机信号被完全屏蔽, 我本来想用手机录音,但会场至少有20多个穿警服的人盯着,也就不好做什么了 。
落座之后,曾健文发现偌大的羽毛球馆中,三面看台上坐着债权人,另一面的主席台上坐着主持人、书记员等3人,会场显得空空荡荡。
主持人是法院审判长。他先开口讲话,对法院11月17日裁决湖南太子奶集团生物科技有限责任公司、株洲太子奶生物科技发展有限公司、湖南太子奶集团供销有限公司进入重整程序的事项作了陈述,并告知已登记的1300多个债权人中有500余人到会,到会债权人涉及债权9亿多元。
破产管理人代表随后对他们自7月份入场以来的工作做了总结,讲话时间大约1个多小时。主要内容就是他们经常加班加点清理太子奶债务,除了垫资、调查之外,还查出李途纯转移资产的问题等等。
接下来,太子奶原高管韩月平代表债务人作了两三分钟的表态发言,对因为经营失误给债权人造成的损失表示歉意,并希望重整能尽可能保证债权人利益。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透露,发言结束,韩月平即被株洲市公安局经侦大队的警察带离现场。
此后是债权人会议主席发言,表示服从会议决定、支持重整之类,占时大约10余分钟。主持人随后宣布散会,称债权人若有异议,可向破产管理人提交书面材料。
整个会议就是走过场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株洲籍债权人说, 《会议须知》说要确保大会的正常秩序和议事效率,又规定发言须经审判长许可、其他人不得发言和提问。请问,我们只有听他们讲的份,这算什么秩序?这算什么议事?
发现,不仅没有设定提问程序, 不得鼓掌 也被《会议须知》规定为参会人员必须遵守的纪律。
上述株洲籍债权人质疑会议主席的产生方式: 本来应该由债权人选举产生,结果他们自己指派了,就是指派了也得通知我们一声,让我们知道是谁吧?不然,凭什么让他代表全体债权人?
屏蔽行动:债权人质疑信息 一边倒
我们债权人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破产重整了,那么低的清偿率,我们怎么可能理解?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债权人在接受采访时说,他私下问过一个破产管理人,被告知清偿率最高也就10%,自己有近百万元债权,如果太子奶破产,能拿到手的不会超过10万元。
太子奶债权人大会会场有效地屏蔽了危险品、音影录制设备和被认为 不和谐 的人,还有手机信号、选举程序和被认为 不和谐 的声音。上述株洲籍债权人说,这种做法可谓用心良苦。
这位债权人指出,《会议须知》第九条规定, 正在监外服刑的人及被监视居住、取保候审的人 和 其他有可能妨害会议秩序的人 不得参会,这一条把太子奶创始者李途纯等人有效地屏蔽在会场之外。
此前的11月30日,株洲市公安局发布消息,李途纯等人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挪用资金等罪名,已被批准逮捕4人、取保候审9人,案件正在作进一步侦查。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透露,就在12月3日,包括韩月平在内,与此案有关的数名 有可能妨害会议秩序的人 被公安机关限制人身自由,直到12月4日中午债权人大会结束。
破产管理人讲话要么讲自己怎么辛苦工作,要么讲李途纯怎么转移公司资产,但对公司债务是多少、资产是多少、清偿率是多少、如何重整、投资人如何等债权人关心的重要问题避而不谈。 曾健文说。
在债权人领取的债权清册上,发现,债权人的申报金额和管理人的核准金额有较大出入,如曾健文申报了6000多万元,但核准下来只有900多万元。但高科奶业申报了约1.89亿元,核准下来仍是1.89亿元。而花旗银行、苏格兰皇家银行等债权人在清册上只注明了申报金额,没有注明核准金额。
曾健文认为这种没有任何解释的做法缺乏透明度,显失公平,涉嫌暗箱操作。
湖南天地人律师事务所律师王清辉表示,高科奶业以曾为太子奶代偿债务为由向管理人申报债权,没有任何事实和法律依据,因此不应该被确认为太子奶的债权人。
王清辉说,根据太子奶和高科奶业签订的《租赁合同》,太子奶所有债务均由太子奶完全承担并处理,高科公司应该将经营所得的净利润作为租金在每季度末支付给出租人用以消化企业的负债,所以高科奶业的单方面 代偿 债务行为不能获得太子奶的认可,即使经过太子奶认可的所谓 代偿债务 ,也只能从应交利润中扣除,而不能作为债权申报。
正是带着类似质疑,部分债权人集体找到破产管理人、北京德恒律师事务所全球合伙人陈建宏理论。陈建宏在12月4日下午3点后的见面会上说,这几十个债权人得到了满意的答复, 高高兴兴地离开了会场,可能也会高高兴兴地离开株洲 。他还说,上午的债权人大会获得了成功,完全得到了债权人的理解。
我们债权人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破产重整了,那么低的清偿率,我们怎么可能理解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债权人在接受采访时说,他私下问过一个破产管理人,被告知清偿率最高也就10%,自己有近百万元债权,如果太子奶破产,能拿到手的不会超过10万元。
部分债权人发声:反对破产重整,希望李途纯回归
曾健文公司的法律顾问左先生认为,保护中小债权人的最好办法,就是株洲市*府要停止操控,将太子奶交还李途纯的团队,而高科奶业的做法,一方面可能是为了甩包袱,另一方面可能是为了转移资产,为少数人谋求私利。
对这次债权人大会的结果,上海籍债权人鱼刚表示早有预料: 来不来意义不大,所以我没有去参会。
会议组织者11月20日左右致电鱼刚,通知他参加债权人大会,表示来也可以,不来也可以。听了这话,他决定干脆不来。
鱼刚认为株洲市*府操控了这一切: 把李途纯超期限关了那么久,到底是什么罪?如果定不了罪,为什么不放人?如果放了人,这个债权人大会怎么可能按高科奶业的思路来?
鱼刚的公司因向太子奶出售输送带而形成200多万元的债权,只是个小债权人。他认为,搞破产重整对中小债权人损害最大,因为他们缺乏话语权,又比较分散,不容易联合起来, 大债权人的利益,估计他们私下里早就商量好了 。
陈建宏12月4日下午在见面会上的发言也隐约透露出*府操控的痕迹。他说,12月2日,他曾与太子奶代理律师翟玉华进行沟通,劝翟玉华不要参加债权人大会。
陈建宏对翟玉华说: 翟师兄,你对太子奶了解多少?你只不过是它现在的代理人。对它的权利你一定要去保护,要去伸张,我不反对。对它的义务,你要不要去承受?(你)自己判断。另外一个,如果我们保护不了你的安全,那我罪过大了。
据介绍,12月3日,陈建宏经向株洲市中级人民法院请示,正式通知翟玉华:可以来参加债权人大会,但安全问题不能保证。
那么多穿警服和迷彩军服的人守在会场,难道不能保证一个债务人代理律师的安全?这分明是一种威胁、恐吓。目的是为了方便操控会议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原太子奶高管说。
实际上,直到债权人会议结束,翟玉华都没有收到同意他参会的通知。
曾健文公司的法律顾问左先生认为,保护中小债权人的最好办法,就是株洲市*府要停止操控,将太子奶交还李途纯的团队,而高科奶业的做法,一方面可能是为了甩包袱,另一方面可能是为了转移资产,为少数人谋求私利。
左先生认为太子奶的品牌还有广泛影响力,好好地把渠道恢复起来,完全可能转败为胜,而不是只有破产一条路可走。
上述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株洲籍债权人说,李途纯执掌太子奶经营权时,虽然没有能力清偿全部债权,但逢年过节都还点利息,一年下来差不多能还10%,即使如此,也远远比破产清偿率10%高很多。而且,李途纯承诺对债务终身负责。
我肯定怨李途纯把我害成这样,但冷静下来想想,凭我多年来跟他打交道对他的了解,让他回来经营应该是相对比较好的办法 。这位株洲籍债权人说,他接触过几十个债权人,大家基本上都持这种观点。
随后采访了10余位债权人,上述说法得到映证: 我们几乎感到绝望,但对李途纯仍抱有希望。
这些债权人表示,如果高科奶业不顾债权人的反对,强行推进太子奶破产重整,他们将拒绝签字,高科奶业也将为此承担一切法律责任。
仍被羁押的李途纯通过翟玉华提出一个回归太子奶的方案:只要能重新接手生产经营权,在株洲市委市*府的支持下,他保证半月之内安定债权人情绪,一个月之内恢复生产,第一年完成销售额10亿元,第二年完成销售额20亿元,第三年完成销售额30亿元。
在本次债权人大会召开之前,翟玉华已将上述方案交给株洲市*府和破产管理人,但并未动摇有关方面力推太子奶破产重整的决心。
(□本报 曾昭俊/文)